【晏周】小猫咪（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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排个雷先，可能是比较压抑的过渡章，性格崩得愈加离谱了，但保证是HE（。
真·猫狗故事，缅因猫晏明修（日安） x 田园犬周翔（西昂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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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安不说假话。
他摩拳擦掌 ，跃跃欲试想去探索自己的新天地，没注意西昂的动作比以往要磨蹭。他在沥青的大石头上磨爪子，又到河里游了一圈，甩干身上的水珠，跑了两个来回，却再次跳入水中。
日安站在废旧的木桥墩上，看平静的水面散开一圈圈波纹。他闲得无聊，揪缝隙长出的野草玩，零星的绿草被他薅秃，于是便跳到另一个桥墩上，不时望一眼远处的黄狗。他离着河岸越来越远了，从模糊的轮廓变成一个小点。
“西昂！你还不上来！”
日安不愿下水，只能朝河中央大喊。
片刻，西昂才从水里冒出个头，缓缓摆动前肢游到岸边，他嘴里叼着东西，乌青色，发亮，还在扑棱扑棱地拼命扭动身子。
除了遇见零星几条被疯长的植物缠绕住的鱼苗外，日安没见过活鱼。这种光滑而带有腥气的生物如今在岸边潮湿的土地上垂死挣扎，被西昂狠狠敲了两下便不再动弹。他不知道西昂的爪子有这么锋利——刮鳞破肚，除腮去胆，绞出那些血肉模糊的一团丢回水里。西昂将一条处理干净的鱼往日安身边推了推，而他的毛上沾了不少飞溅的泥点和血渍。
这不该是西昂。日安瞳孔骤缩，甚至拢了拢四肢，缩在那不足方寸的圆木桩上。
这不该是西昂。日安想，他的爪子应该是温暖柔软的，指甲应该是磨得圆润的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，锋利而危险，像晃眼的金属刀刃。
然而西昂并不察觉，他只是俯下腰去，清理那些顽强粘附在鱼身上的细鳞，大部分鳞片已经被刮去了，堆成小堆在日光下熠熠闪烁。他嗅了嗅这条鱼——没有污水的臭气，新鲜干净的鱼。
全都是日安的，够他吃一整天。
西昂拼命咽下快流出来的口水，带着点小心翼翼往日安身边推了推。他没来得及甩干身上的水，凝集的水珠顺着拧成股的毛，闷声砸进土地。
“日安？我给你抓了鱼。”
空气寂静，只有微风掠过干枯的芦苇，香蒲因压弯的杆茎簌簌摩擦。
“日安？”
西昂困惑地抬头。想往前一步。
“你别过来。”
银灰的猫咪是背光而站的，因为西昂此时正笼在他的影子里。但西昂看见了，他看见了——理应圆圆的瞳孔缩如针尖，刻印在金黄的虹膜上。
明明很暗，什么也看不清才对。
“你别过来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……你，你的毛太脏了！快去洗洗！”日安皱了皱鼻子，隔老远他就闻到西昂身上的腥味。大猫咪虽然不喜欢水，但绝对受不了把自己身上弄得臭兮兮。“快点，我给你三分钟。”
“就这事儿啊。”西昂咧了咧嘴，心中那块描绘不清的大石骤然落了地。他打道拐弯，重新一头扎进水里，再次钻出来又是一条英姿飒爽的黄狗。
日安还在岸边守着那条死鱼，不时拨弄它两下，又嫌弃地在草垛蹭了蹭爪子。西昂快步跑回他身边蹲下，还未来得及开口，就被急急打断。
“这条鱼，我不吃，你吃了吧。”日安没看他，只顾踢着脚边的碎石子。
西昂抖了抖耳朵。“但这是我特地为你抓的。”
“谁要吃生的啊。”日安小声道：“一点都不优雅。”
“可是日安，”西昂驱了驱绕着鱼飞的小虫，“这才是流浪动物一直以来应该过的生活。我不可能——我是说，你要自己找食物，不可能永远都有好心的人类给你拌猫饭。”
日安一愣，没摁住的石子咕噜噜滚出去好远。“可是你一直以来都给我带煮熟的东西。我以为我能和你一样。”
西昂叹了口气，凑上去舔了舔他脸上的毛。
起初日安不喜欢被舔毛，在他看来，这只是一种高级动物对低等动物的关怀。但想到对方是狗，而且是西昂，舔舔也无所谓。大不了自己再舔回去。于是日安自然而然地伸出倒刺的舌头，舔了舔西昂脖颈边的黄毛。
“日安，那是我怕你娇贵，和你一样的宠物猫咪都应该住在舒服的大房子里，睡在软垫上，而不是跟着一只流浪狗……四处跑。”
“如果你接受不了生食……我可以把我的伙伴介绍给你。他们觅食的路子肯定比我多……将来你自己独立生活了，日子也会容易很多。”西昂咽了咽口水，半晌才艰难地说出后半句话。
“什么？”
“我说……我可以把我的朋友都……”
“不是这一句！下一句！”
西昂呆呆地看着他，“你肯定是要一只猫……”
“为什么？西昂？我为什么一定要独立？”日安气急败坏打断他，“西昂，你是不是嫌弃我累赘了？本来我都和你说好了，今天你教我觅食，就是你偏偏要在这里抓什么破鱼，弄得全身又脏又臭，不然现在我们都能有更好吃的东西了！”
“可是明明是你说你要自己去找东西吃的。”西昂听着他连珠炮般的质问，结结巴巴地接下了话茬。“我以为你的意思就是……你可能还是不喜欢和一只狗生活在一起。毕竟这确实蛮怪的。”
日安用尾巴去抽他的后腿，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。“这有什么！之前我们去看过的！你朋友！消防队那条昆明犬！不是和一只黑猫一起生活吗！还有公路边森林里的那条狼狗，他朋友还是狐狸！这不是更奇怪吗？你难道觉得他们奇怪吗？”
“我当然不会啊。”西昂此刻也明白自己是误解了日安昨天的意思，只是要和他一起找食物而已，重点是和他，不是找食物。他讨好地将日安圈在怀里，有一搭没一搭梳理他蓬起的毛。
“你最好不会。”日安闷声哼哼：“不然我就去和他们告状，说你在背后讲小话。”
“哈哈，那我可就苦恼了。”
日安轻咬了一口他的耳朵，“你心真大，但是以后不要抓这些生东西吃了。”
“为什么啊。”
“你看起来太凶了，杀鱼的时候。”
西昂印象中那副不久前的惊恐表情此时才终得以对号入座，他偷偷伸腿把那条宝贵的鱼踢到石头后，“不在你面前抓，你别怕我。”
“谁会怕你，猫都能跑你头上欺负你三分。”日安小声反驳，刚准备答应，又想到西昂刚说的话，话到了嘴边也拐了弯：“或者……或者等我大一点，你教我。我肯定比你还凶，到时候恐怕是你不要怕我。”
“那好啊，我也尝尝被伺候的滋味。”
日安面上发烫，嘴上却不饶人：“我肯定好好伺候你。”
“所以……”
“所以别丢下我。”
这句话绝对是一时脑热就脱口而出的，日安还没反应过来，就连收声的机会也没有了。回神时只想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。他抖抖身上的毛，拼命从西昂怀里挣扎出来。可是周环境并不如他所愿，别说洞，除了脚印甚至没有一个坑。他只得跑到那块相对较大的石头后面缩成一团，最好小到看不见，这样西昂就会着急地找他，哪会有功夫记这些鬼话。
“日安？”
西昂的声音绕过石头。
“你别过来！”
“怎么了啊。”
“……别过来，原地别动。”
“好吧，我就在这里。”
“你一天不让我走，我就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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出生在冬季的日安没见过雪，他在温暖的产箱里睁眼，直到被接回家都不曾见过室外。等他第一次被装进太空包带走，外面早已入春，连积雪都化得干净。
日安第一次看见雪花，毛茸茸的一团，扑进爪子里冰凉，但片刻便消失了，水渍都没有留下。他和西昂缩在勉强挡风旧纸箱里，开口已经铺了一层细密的雪花，随便一碰就能留下浅浅的爪坑。
纸箱是西昂前几天和别的狗打了一架抢过来的，背着日安偷偷去的。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，日安没等到西昂，一只猫缩在桥洞的角落里，又生气又害怕——更多的还是害怕。直到西昂出现，他也只是假装已经睡熟，迷迷糊糊感受到自己被叼进一个更舒适的猫窝，结果再睁眼就快天亮了。
西昂没进箱子，他趴在开口旁，身上的毛斑驳不堪，腰侧被干涸的血迹糊成一片，随着呼吸起伏。日安吓得不轻，抖着前肢去碰那块的惨状，他小心地收好指甲，轻轻搭在西昂温热的身体上。
没有伤。
他松了口气。
但日安着实对着西昂发了通无名火，他气得喵喵叫，质问西昂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箱子冒这么大险，他们现在已经霸占了整个桥洞，虽然谈不上暖和，但绝对不算冷。西昂叹了口气，把从垃圾桶翻出来的旧衣服整整齐齐码在箱子里，又朝他笑笑：
“因为冬天到了。”
日安对冬天没有概念，冷一点？没关系，他可以和西昂挤一挤。况且有他没见过的新景象，自然也不明白西昂到底在担忧什么。他转头舔了舔缩在箱子靠里侧的西昂，“我想出去玩雪，陪我。”
江面的冰还没结透，薄薄一层浮在水上。日安推了颗小石子上去，正打算搭上自己的爪子，冰面突然不堪重负地碎裂开来，连石头也沉入水底。日安兀自庆幸没有过早的伸爪，他矜持地收回前肢，着手扒拉岸边的一小团积雪。他抬头想叫来西昂，却看见西昂满面愁容地站在不远处发呆。
“今年的雪下的太早了。”他说。
“万一水冻上了，雪又下得不多，我们……我们可能会没有水喝。”
“……假的吧。”
“嗯，不一定是真的。”西昂深吸了一口气，“办法总比困难多。我也是听别的狗说的，去年的寒潮，冻死了很多动物，所以我弄了这么大一个箱子来，能过一天是一天吧。”
“不会这样的。”日安说：“总不会是我们。”
他不到一岁，漫长的猫生不过过了十三四分之一，连雪都只见过一场，没见过吐芽的绿枝和结出的花苞，没见过把西昂蛰得脸肿的蜜蜂，也没见过小猫咪都会喜欢的蝴蝶。西昂告诉他，很多生命都诞生于春天，这样没有逻辑的事情怎么会轮到他——和西昂？
他要和西昂一起看春天。
西昂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一个塑料餐盒，让日安看着量往里面铲雪，虽然天气冷，但是能化一点是一点。他花了点代价和这片区剩下的流浪狗认识，知道商业街的后街小巷在晚上会定期运送垃圾，那儿不好闻，但起码有固定的水源和食物。
江面完全冻严实了，紧接着下了冬天的第二场雪，很大，厚到看不出人行道和车道的区别，哪里都是白茫茫的一片。
他们像往常一样往后街去，但日安站在马路边不肯动，雪太厚了，刚刚他才半只猫都陷进去，还是西昂抓着给他拔了出来。现在他的毛毛里都还是没化的雪粒，冷得浑身都僵。西昂让他留在原地，或者找个避风的地方躲一躲，他自己去就行。
但意外总是在这种时候发生的。
在日安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是什么呢？是突然出现的闪着大灯的车，亮的挪不开眼的雪景，以及幽蓝夜幕下、白色雪地上的一抹定住的黄色。
“西昂——！！！”
TBC.
